父亲节那天我不想当全职爸爸

秦轩：爸爸们都应该体验一下全职在家带娃上一学期网课的感受。

文  丨   秦轩 

全文共2956个字

前两天和哥们聊带娃，他感慨到底父母的责任是什么。说到底并没有经过孩子的许可，还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在教育，而且他怀疑好爸爸坏爸爸到底对孩子能有多大影响。每个孩子都不一样，外界影响没有那么大。我觉得他谈的都是道理，这些道理放PPT上怎么都对，但跟实际操作没啥关系。朋友说我没听懂他说啥，我建议等有时间一块带娃。现场实际操作，彼此的业务水平、风格和问题自然就会显露。

不过，事后复盘，想到一个更好的怼他的话。毕竟他的娃都不到1岁，我应该问他一句：同学，你听说过七年之痒么？

再好的一件事，坚持久了都是对意志力的挑战。爱情如此，养娃也如此。我们都想给孩子更好的生命体验，带孩子玩，给孩子好的教育，但资源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从生物的繁殖策略讲，智人后代从出生到成熟需要十多年，发育期大概是所有动物里最漫长的之一。另一方面，神经系统的设计，雄性智人和雌性智人腻歪太久，苯基乙胺等各种激素的激励少很多，需要换个对象繁殖新的后代，于是有七年之痒。

资源有限，保质还是保量，所有的动物都要平衡。

我家院子一个月前来了1大3小4只狸花猫，后来变成2只。小猫刚来的个头也就是现在的一半，估计再有一俩月就步入青年，可以独自去闯天下。而我女儿7岁多，这一个月估计也就长了一厘米。

小野猫们的妈妈每天都过来巡查，看两眼就走。孩子冲上去要亲嘴，被猫妈妈一阵嫌弃，掌嘴打落，扭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猫妈妈陪几只小崽不过月余，猫爸爸则从来不见踪影。

比起来，人类家长对孩子得陪伴日子要久的多，投入要多得多。承担责任，投入时间、精力，操心劳力。一岁的时候或许还有点心气，等日子久了，就该掰指头算，养娃监还得多少年才能刑满释放。

说真的，带娃这么多年，最让人崩溃的，还是这几个月。上个月，当网课第三次延期的时候，我终于喊出了那句“我想去上班”。这是女儿出生以来头一次，几乎是一种信念上的自我背叛。因为我一直就很不认同那些宁愿天天加班也不愿意带娃的职场爸爸们。

爸爸们都应该体验一下全职在家带娃上一学期网课的感受。

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叫孩子起床和供应早餐我不管，后面的事情麻烦不断。起初上网课的时候我会旁听，监督她注意力集中，孩子小学一年级，正是把学习基础打牢的时候。几个月下来，现在我就把她赶到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过去我管午饭，做饭的时候还得想怎么让孩子出去晒晒太阳，缓解一下视力。现在能叫外卖最好。也甭晒太阳，赶紧写作业，不要再弄到晚上10点多。

下午课上完，趁着太阳好得安排出去玩，和邻居家约好，让孩子有玩伴。今天一堆孩子聚，明天个别玩，也不能天天跟这几个野小子混，还得找女孩。

今天玩足球，明天玩飞盘，后天去打羽毛球。总之，每天都得填满，还得有的玩。我这还算幸运的，起码周围几个孩子是从幼儿园起一起长大的，玩伴有。可是也不能让孩子聚一块，大人就坐边上玩手机。或者应该说不能总是躲一边玩手机。大人不陪着，孩子的运动量上不去的。几个月没有体育课，能明显感觉到孩子们的体育下来了。踢球的时候跑不动，扔球的时候上肢没有力量，有的娃肚子都大了。

运动完回家晚饭，晚饭后写作业。在写作业这一点上，我和孩子他妈也有分歧，我主张让孩子自己写，别老让家长盯着。我家领导就觉得要保障孩子的学习质量，就得盯着，防止她糊弄事。到了晚上10点作业还没做完，我就催孩子赶紧睡觉。我也好清净清净，自己看看书。可是一会儿孩子又跑进书房，后面跟着她妈，说是剩下3道数学题必须做完。

写完作业，安排洗漱，上床讲睡前故事，陪娃睡着。白天社交不足，运动不足，晚上难以睡眠，第二天晚起，恶性循环。女儿总是想我陪着。心一软，这一天最后的宝贵时光和精力也就消耗在了她身上。每到夜里，看着女儿睡着，再看看表，已经将近11点，不知道说啥好，总觉得这一天的生命又被夺走了。

哥们说，只要和孩子做朋友就好了。我觉得，呵呵，年轻人，别着急。等你家娃到了7岁，等你陪过3个月的网课，再试试。能当朋友最好，不能也别太强求。我现在能把“朋友”送邻居家就送邻居家，绝不含糊。

这两天有事没事就给女儿洗脑，说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别老让我给你擦屁股。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陪你多了，我自己就耽误了。我还说，接下来，我可能要出差，出去个俩仨月不着家。你可得安排好自己，别给你妈添乱。

总之，全职带娃加上上网课，造成的恶果就是需要每天绝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要放在孩子身上，自己的其他事情都被切割得很碎。本来要写的文章，刚刚静下心开始构思，那边孩子下课了。要你陪她写作业，说她无聊，挤到你腿上玩键盘，在你打开的稿件word文档中敲字玩。你把她赶下去，让她在旁边做作业，很快就会听到，“爸爸这个题是什么意思”“爸爸这个字念什么”“爸爸我不明白”“这道题没有等号，出错了吧”......

要是去上班，就没这么多麻烦，在单位摸摸鱼，回来也有理由说爸爸工作太辛苦，需要休息。在家带娃就不行，时刻操心或准备操心，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到了周末，还得安排，爬山、游泳还是找朋友玩。

说实话，我已经算拥有一流的带娃环境了，起码有邻居互助。我忙起来就让邻居帮忙，邻居忙起来我就上。只是，网课的日子再不到头，所有人都会疯。哪个家长不盼着和朋友说一声再见呢。

在中国，似乎喜欢带娃的爸爸相对是少数很多家庭都是妈妈带娃，爸爸上班。这么干我能理解，只要接受代价就好。我属于少数派，认为父亲也应该多带娃。

一个搞戏剧教育的朋友曾经说过，每个爸爸都应该更职业地带娃。他是我见过最能跟孩子一起玩的人，很职业。这个职业大概体现在，大人需要明白，陪孩子玩，是孩子的需求，不是大人的。大人喜欢的是在孩子玩的时候，躲一边刷手机，或者干脆一点，是不带娃，去干自己的事，就像把孩子丢到我家的狸花猫妈妈。

大概三四年前，有一个冬天，阳光很好，风很大。我一人带着3岁多的女儿，开车跑到温榆河去玩。河边施工封上了。在女儿的要求下，她拉着我进了河堤下的杨树林。地上满满都是落叶。叶子和尘土时不时被风刮起，张嘴就是一嘴泥。女儿迷上了这些叶子，一会儿往叶子堆里滚，一会儿把叶子踢起来，抛起来，让风吹着玩。一边玩，一边哈哈笑。

我在旁边看着，感觉身体很拧巴。我不想吸一嘴土，但又觉得她好开心，不忍打断，甚至觉得自己也应该让孩子感受到共鸣。我只好尴尬而笨拙地也把叶子掀起来。玩了一会儿，我以风太大为由，带她撤退。

女儿笑的很自然很开心，和叶子，和风玩的没有任何的障碍。她才不会去想一嘴泥或者一身土的事情。有时候我会想起这个场景，并为自己没有更投入地陪她开心，没有多玩一会儿赶到懊恼。按当时的想法，我没做到更职业地满足女儿。好像也谈不上做错了什么。但另一方面，我确实希望女儿能有更多的像那一刻的开心。或许这就是父亲的责任所在。

前两天，我问女儿还记不记得有个节日叫父亲节。她说记得，说这是纪念爸爸的节日。我问她父亲节想干嘛，她说，想让我和她一起玩。

我本来想说，父亲节能不能让老爸自己出去待一天，挺忙的。我也老大不小，黄金年华，有自己的事情想做。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作者为前媒体人，博雅小学堂系列节目《胖叔叔带你去旅行》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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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袁漪琳 [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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